公主脸苍白，眶里泪光盈盈，分明是被谢逢舟的严厉吓住了。她本就是生惯养，何曾被人这般责难？见谢逢舟语气愈发严厉，终于委屈地低声啜泣起来，泪珠顺着脸颊落，落在明艳的裙上，像是落在池里的梅花，一晕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吴祖卿怜惜地看着外孙女，目光温柔又无力。他伸手替蕙宁理了理鬓发，声音微微发颤：“孩，外公大不了拼了这条命，也要保你周全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院里的风过，带来几声秋虫低鸣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看着这场面，心里只觉得尴尬至极。她向来不喜争端，更不愿成为旁人的箭靶。见公主泪如雨，谢逢舟又不依不饶，屋气氛紧绷得仿佛一随时要断的弦。她只得低屈膝，温顺地福了一礼，想要暂时离开。

任人牵扯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却摇了摇，眉低垂，嘴角勉扬起一抹笑意：“外公，谢逢舟奉旨尚公主的时候，我就同他说过，我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。现在也一样。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，您让蕙宁要怎么活去？”她的声音轻柔，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温柔。说到最后，反倒安起吴祖卿来：“没关系的，外公。国公府也是名门望族，赵夫人和温大人都和气得很，我嫁过去不至于受了委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伏在外公膝，中泪意犹未消，嗓音里带着迟疑与无助：“可是，我们能违抗旨意吗？外公，这世里，哪有我们说‘不’的余地？我们只能接受了。”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，明明说的是顺从，却字字透着无奈。

        吴祖卿望着外孙女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他自知，这门婚事，落在旁人看来是天大的荣耀，可谁又愿意把女儿送虎？

        不多时，吴祖卿步履匆匆归来。厅中灯火摇曳，映得他的鬓角又添几许霜。他屋见蕙宁安静坐着，只是神有些恍惚，不知在想着什么。吴祖卿心里明白，这事儿落到蕙宁上，实在是委屈了她。他叹了气，心也是万般无奈。

        谢逢舟一看见蕙宁，见她圈通红、神憔悴，心猛地一紧。顾不得许多，他回对公主冷声：“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，于于理，公主也该问候一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并不喜温钧野，这一她再清楚不过。往后余生，便要与这样一个纨绔弟共度？她想起听说的温钧野平日里斗鸡走狗、惹是生非的种种，心的痛苦与不甘，像一般漫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温钧野，名声在外，格莽撞，四惹事，实在算不得什么良人。只可惜，人在庙堂之上，不由己。一圣旨，便决定了一个女一生的归宿。

        谢逢舟神冷峻，一手紧攥着公主的手腕，不顾公主挣扎，快步走堂。

        蕙宁静静听着，神温婉，语气却韧得很：“夫妻本是一，我不是逆来顺受的，他若真敢欺辱于我，也是败坏国公府的名声，想来他也不敢如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蕙宁素来敛，很少在人前绪。可此刻她终于撑不住了，伏在雕花红木桌上，泪如断线珍珠，落。她哭得上气不接气，哭声里有委屈、有愤怒、有无力，亦有对未来莫名的恐惧。许久，她方才慢慢止住泪，拿帕细细拭去泪痕，整理好仪容。镜中映一张清丽的脸庞，只是角微微发红，有些憔悴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当祖孙二人心事沉沉之际，忽听院外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绛珠慌慌张张奔来，小声禀：“谢大人携公主来了。”话音未落，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。

        自古世家婚姻，不过是权力的筹码。皇帝亲圣旨，重视程度堪比皇公主成婚。皇帝重用靖国公府，但又忌惮温如飞的兵权，温如飞也是老狐狸哪里能看不来，索便主动要求和文官结姻亲。此举不仅能够防止文官势力过于团结，贵女从“士族圈”中离，嫁军功贵胄之门，还能保证一文一武彼此牵制。

        窗外风桂影，斑驳的树影映屋来，将她的影也映得单薄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谢逢舟毫不为所动，话语里透着不可动摇的决：“公主，你就算哭，也弥补不了你的错。云姑娘就在这里，还不快些向人家赔罪？”他站得笔直，声音里透着一压抑的怒气，倒真有几分家长训斥女的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若真待你不薄，那自然是好的，”吴祖卿低声，底的疼惜愈发烈，“只是温钧野那孩，顽劣，你嫁过去可要多加防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