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普陀

        自从那晚听闻顾涵父女惨烈的结局之后，再联想到自己这张与之酷似的脸，张招娣接连几夜，都zuo了噩梦。

        梦魇的主角，永远是沈聿。

        有时是他手持寒光利刃，从幽暗中追逐而来；有时是他变shen巨兽，咆哮着要将一切撕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啊――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江贤宇睡yan惺忪地打开床tou灯，看到的是她苍白如纸的脸和惊魂未定的yan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沈……沈聿……”她chuan着气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变成蜗niu……来追杀我……”梦境与现实在脑中混乱交织，恐惧gan无比真实。

        江贤宇失笑，觉得这梦荒诞又可怜：“什么鬼？为什么是蜗niu？”他安抚着，伸手将她汗湿的额发拨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我拿了十亿mei元……”她喃喃dao，yan神空dong，仿佛还陷在梦境的余悸里。数字恰好对应神州近期洽谈的一桩收购案，估值大概在十亿mei元左右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天后的早餐桌上，这份持续的不安终于化为ju象的请求。她放xianiunai杯，望向江贤宇的yan神充满了脆弱和祈求：“我这几天心里总是不踏实，晚上也睡不好，老想着顾小jie和她父亲的事……这张脸……我总觉得……不吉利。”她微微低xiatou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餐巾，“我想去寺庙里拜拜，静静心，也……也诚心诚意给他们dian盏灯，祈个福，超度一xia亡灵，求个心安，行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江贤宇放xia手中的财经报纸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。他本人对神佛之说嗤之以鼻，但看着她近来被沈聿吓chu的噩梦，闹得他也睡不好，便觉得这要求合qing合理，令人难以拒绝。他正思忖着沪市周边哪个寺庙清净，脑中灵光一闪。

        普陀山。

        沈聿的母亲是江贤宇的亲小姨。几年前姨父病危之际，小姨曾于普陀山观音dao场发xia宏愿：若丈夫康复，必十年还愿。姨父奇迹般康复后，小姨便成了普陀山的常客。然而近两年，沈母饱受风湿xing关节炎和心脏早搏之苦，长时间的跪拜对她已是难以承受的折磨。这份沉甸甸的还愿责任，便落到了独zi沈聿肩上。an照母亲近乎苛刻的要求，他每年农历新年前，都需在普陀山住满一周，完成全套还愿仪式：每日诵经、供奉、dian灯、静坐，一丝不苟，以示至诚。如今，只剩xia这最后一年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抹带着玩味的弧度在江贤宇嘴角漾开，他放xia报纸，语气温和：“想去祈福求心安？正好。沈聿过两天就要动shen去普陀山。那边清净，香火鼎盛，是祈福的好去chu1。我们跟他一dao去，路上也有个照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！不要和他一起去！”张招娣几乎是脱kou而chu，脸上瞬间褪去血se，shenti也xia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仿佛听到“沈聿”这个名字本shen就是惊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别怕。”江贤宇伸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，语气带着一种安抚式的引导，yan神深chu1却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，“要有直面困难的勇气。你现在怕他，是因为不了解他。多接chu2接chu2，你会发现他人其实……”他顿了顿，选了个词，“没那么可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名义上是陪她散心祈福，实则自有盘算：一来借这佛门清净地chu1理些棘手工作，二来……他确实想看看沈聿那张冷脸，在香烟缭绕的虔诚之地，面对这张酷似顾涵又明显对他充满恐惧的脸时，会裂开怎样的feng隙？这场景，光是想想就觉得有dian意思。

        电话打过去，沈聿意料之中的拒绝：“不方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什么不方便？”江贤宇语气轻松，耍着无赖说dao。“小姨的愿心比天大，你替她完成是大孝。小姑娘只是想去拜拜，求个心安。顺路而已，又不会打扰你正事。你总不至于连小姨的佛缘之地，也要把人拒之门外吧？”他搬chu孝dao和佛缘，jing1准地卡住了沈聿的命门，卡得理直气壮。

        电话那tou陷ru沉默，几秒钟后，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冷哼：“……随你。”电话被cu暴地挂断。

        ***

        前往普陀山那日，一辆线条冷ying的黑se迈巴赫GLS早已停在楼xia。张招娣裹着厚厚的外套，整个人缩在江贤宇的shen后。司机刚xia车，她便动作异常麻利地抢先一步，“嗖”地钻jin了副驾驶位，紧紧贴着车门坐xia，全程低着tou，yan角余光时不时扫向后座，仿佛后面的沈聿xia一秒会从车座底xiachouchu一把大刀来。